毛澤東自傳

附三 斯諾眼里的毛澤東

斯諾眼裏的毛澤東(見附註1)

小村莊在西北很多,但是城市不論大小卻不常見。除了紅軍草創的工業以外,西北完全是個農業區,有些地方,還是半遊牧區。因此,縱馬登上崎嶇的山頂,看到下面蒼翠的山谷中保安的一片古老城牆,確實使人覺得十分意外。

在唐朝和金朝的時候,保安曾是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入侵的邊防要塞。至今人們猶可在一條狹仄的隘口兩旁,看到堡壘的殘跡,被下午的陽光染成一片火紅色。當年蒙古人的征略大軍,就是通過這條隘口大舉傾入這個山谷裏來的。保安還有一座內城,從前駐紮過邊防軍;最近經過紅軍修繕的一道高大的用作防禦的磚牆,圍繞著約莫一英里見方的地方,就是現在保安城所在。

我在這裏終於找到了南京同他打了十年仗的共產黨領袖——毛澤東,用最近採用的正式頭銜,就是“中華人民蘇維埃共和國”的主席。舊名“中華工農蘇維埃共和國”已在共產黨開始實行爭取建立統一戰線的新政策的時候放棄了。

周恩來的電報已經收到,他們正等待著我,“外交部”裏已替我預備好一個房間,我暫時成了蘇維埃國家的客人。我到了後,保安外僑的人數頓然劇增。另外的一個西方僑民就是一個稱做李德同志的德國人。

我到後不久,就見到了毛澤東,他是個面容瘦削、看上去很像林肯的人物,個子高出一般的中國人,背有些駝,一頭濃密的黑髮留得很長,雙眼炯炯有神,鼻樑很高,顴骨突出。我在一剎那間所得的印象,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知識分子的面孔,可是在好幾天裏面,我總沒有證實這一點的機會。我第二次看見他是傍晚的時候,毛澤東光著頭在街上走,一邊和兩個年輕的農民談著話,一邊認真地做著手勢。我起先認不出是他,後來等到別人指出才知道。南京雖然懸賞二十五萬元要他的首級,可是他卻毫不介意地和行人一起在走。

關於毛澤東,我可以單獨寫一本書。我跟他談了許多夜晚,談到各種廣泛的問題,我也從士兵和共產黨員那裏聽到關於他的許多故事。我同他談話後寫的訪問記錄就有大約兩萬字。他幼年和青年時代的情形,他怎樣成為國民黨和國民革命的一個領袖,為什麼成為一個共產主義者,紅軍怎樣成長壯大起來,他統統告訴了我。他向我介紹了長征到西北的情形,並且寫了一首關於長征的舊詩給我。他又告訴我許多其他著名的紅軍戰士的故事,從朱德一直到那個把藏有蘇維埃政府檔案的兩隻鐵製文件箱背在肩上走了長征全程的青年。

從這樣豐富的未經利用、不為人知的材料中,我怎麼能夠用寥寥數百個字把這個農民出身的知識分子轉變為革命家的故事告訴你們呢?我不想作這樣壓縮的嘗試。毛澤東生平的歷史是整整一代人的一個豐富的橫斷面,是要瞭解中國國內動向的原委的一個重要指南,我以後還要根據他所告訴我的情況,把他個人歷史的那個豐富的激動人心的紀錄寫進本書。但是我在這裏想要談一些主觀的印象,還有關於他的令人感到興趣的少數事實。

首先,切莫以為毛澤東可以做中國的“救星”。這完全是胡說八道。決不會有一個人可以做中國的“救星”。但是,不可以否認,你覺得他的身上有一種天命的力量。這並不是什麼曇花一現的東西,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根本活力。你覺得這個人身上不論有什麼異乎尋常的地方,都是產生於他對中國人民大眾,特別是農民——這些佔中國人口絕大多數的貧窮饑餓、受剝削、不識字,但又寬厚大度、勇敢無畏、如今還敢於造反的人們——的迫切要求作了綜合和表達,達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假使他們的這些要求以及推動他們前進的運動是可以復興中國的動力,那麼,在這個極其富有歷史性的意義上,毛澤東也許可能成為一個非常偉大的人物。

但是我並不想宣佈歷史的判決。同時,除了他的政治生活以外,毛澤東作為個人也是一個使人感到興趣的人物。因為,雖然他的名字同蔣介石一樣為許多中國人所熟悉,可是關於他的情況卻很少知道,因此有著各種各樣關於他的奇怪傳說。我是訪問他的第一個外國新聞記者。

毛澤東有能夠從死裏逃生、大難不死的傳說。南京曾經一再宣告他死了,可是沒有幾天以後,報上的新聞欄又出現了他的消息,而且活躍如昔。國民黨也曾經好幾次正式宣佈“擊斃”並埋葬了朱德,有時還得到有“千里眼”的傳教士的旁證。儘管如此,這兩個著名人物多次遭難,可並不妨礙他們參與許多次驚人壯舉,其中包括長征。說真的,當我訪問紅色中國的時候,報上正盛傳毛澤東的又一次死訊,但我卻看到他活得好好的。不過,關於他的死裏逃生、大難不死的傳說,看來是有一些根據的,那就是,他雖身經百戰,有一次還被敵軍俘獲而逃脫,有世界上最高的賞格緝拿他的首級,可是在這許多年頭裏,他從來沒有受過一次傷。

有一個晚上,一個紅軍醫生——一個曾在歐洲學習、精通醫道的人——給他作全面體格檢查,我正好在他的屋子裏,結果宣佈他身體非常健康。他從來沒有得過肺病或任何其他“不治之癥”,並不像有些想入非非的旅行家所謠傳的那樣。他的肺部是完全健康的,儘管他跟大部分紅軍指揮員不一樣,吸煙沒有節制。在長征路上,毛澤東和李德(另一個煙癮很重的人)進行了獨特的植物學研究,遍嘗各種的葉子,要尋出煙葉的代替品來。

毛澤東現在的夫人賀子珍——從前是小學教員,現在本人也是個共產黨的組織者——卻不及她丈夫幸運。她受到過十多處傷,是炸彈碎片造成的,不過都是表面的傷。正當我離開保安以前,毛氏夫婦新生了一個女孩子。毛澤東的前妻楊開慧曾生了兩個孩子。她是一個中國名教授的女兒,數年前被何鍵殺害。

毛澤東現年(一九三七年)四十四歲。在第二次中華全國蘇維埃大會上,他被選為中央蘇維埃臨時政府主席,這次大會的出席者,代表著當時生活在紅色法律下的九百萬左右的人民。說到這裏,我要附帶插入幾句話。據毛澤東的估計,中央蘇維埃政府在一九三四年直接控制下的各區最高人口數字如下:江西蘇區三百萬;鄂皖豫蘇區二百萬;湘贛鄂蘇區一百萬;贛湘蘇區一百萬;浙閩蘇區一百萬;湘鄂蘇區一百萬;總共九百萬。有些估計高達此數的十倍,令人難以置信,大概是把紅軍或紅色遊擊隊所活動的各個地區全部人口加在一起而得出來的。我把中國蘇區人民有八千萬的數字告訴毛澤東的時候,他就笑了起來,並且說,要是他們真的有這樣廣大的面積,革命就差不多勝利了。不過當然,紅色遊擊隊的地區,人口還有好幾百萬。

毛澤東在中國的共產黨勢力範圍內的影響,今天大概比什麼人都要大。在幾乎所有組織裏,他都是一位委員——如革命軍事委員會、中央政治局、財政委員會、組織委員會、公共衛生委員會,以及其他等等。他的實際影響是通過在政治局的支配地位發揮出來的,因為政治局有著決定黨、政、軍政策的大權。不過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他而且尊重他,但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在他身上搞英雄崇拜的一套。我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中國共產黨人,口中老是叨念著“我們的偉大領袖”。我沒有聽到過有人把毛澤東的名字當做是中國人民的同義語,但是,我卻也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不喜歡“主席”——個個人都這樣叫他——或不景仰他的人。他個人在運動中的作用,顯然是很大的。

在我看來,毛澤東是一個令人極感興趣而複雜的人。他有著中國農民的質樸純真的性格,頗有幽默感,喜歡憨笑。甚至在說到自己的時候和蘇維埃的缺點的時候他也笑得厲害——但是這種孩子氣的笑,絲毫也不會動搖他內心對他目標的信念。他說話平易,生活簡樸,有些人可能以為他有點粗俗。然而他把天真質樸的奇怪品質同銳利的機智和老練的世故結合了起來。

我想我第一次的印象——主要是天生精明這一點——大概是不錯的。然而毛澤東還是一個精通中國舊學的有成就的學者,他博覽群書,對哲學和歷史有深入的研究,他有演講和寫作的才能,記憶力異乎常人,專心致志的能力不同尋常,個人習慣和外表落拓不羈,但是對於工作卻事無巨細,一絲不茍,他精力過人,不知疲倦,是一個頗有天才的軍事和政治戰略家。許多日本人都認為他是中國現有的最有才幹的戰略家,這是令人很感到興趣的事。

紅軍正在保安蓋起幾所新建築,但當我在那裏的時候,住處是非常原始的。毛澤東和他的夫人住在兩間窯洞裏,四壁簡陋,空無所有,祗掛了一些地圖。比這更差的他都經歷過了,但因為是一個湖南“富”農的兒子,他也經歷過比這更好的。毛氏夫婦的主要奢侈品是一頂蚊帳。除此之外,毛澤東的生活和紅軍一般戰士沒有什麼兩樣。做了十年紅軍領袖,千百次地沒收了地主、官僚和稅吏的財產,他所有的財物卻依然是一捲舖蓋,幾件隨身衣物——包括兩套布製服。他雖然除了主席以外還是紅軍的一個指揮員,他所佩的領章,也不過是普通紅軍戰士所佩的兩條紅領章。

我曾幾次同毛澤東一起去參加過村民和紅軍學員的群眾大會,去過紅色劇院。他毫不惹眼地坐在觀眾的中間,玩得很高興。我記得有一次在抗日劇社看戲,休息的時候,群眾一致要求毛澤東和林彪來一次合唱。林彪是紅軍大學的校長,祗有二十八歲,他以前是蔣介石參謀部裏一個著名的年輕軍校畢業生。林彪像一個小學生似的漲紅了臉,講了幾句很得體的話,請女共產黨員代替他們唱支歌,逃脫了“點名表演”。

毛澤東的伙食也同每個人一樣,但因為是湖南人,他有著南方人“愛辣”的癖好。他甚至用辣椒夾著饅頭吃。除了這種癖好之外,他對於吃的東西就很隨便。有一次吃晚飯的時候,我聽到他發揮愛吃辣的人都是革命者的理論。他首先舉出他的本省湖南,就是因產生革命家出名的。他又列舉了西班牙、墨西哥、俄國和法國來證明他的說法,可是後來有人提出義大利人也是以愛吃紅辣椒和大蒜出名的例子來反駁他,他又祗得笑著認輸了。附帶說一句,“赤匪”中間流行的一首最有趣的歌曲叫《紅辣椒》。它唱的是辣椒對自己活著供人吃食沒有意義感到不滿,它嘲笑白菜、菠菜、青豆的渾渾噩噩,沒有骨氣的生活,終於領導了一場蔬菜的“起義”。這首《紅辣椒》是毛主席最愛唱的歌。

他似乎一點也沒有自大狂的徵象,但個人自尊心極強,他的態度使人感到他有著一種在必要時候當機立斷的魄力。我從來沒有看見他生過氣,不過我聽到別人說,他有幾次曾經大發脾氣,使人害怕。在那種時候,據說他嬉笑怒罵的本領是極其傑出和無法招架的。

我發現他對於當前世界政治驚人地熟悉。甚至在長征途上,紅軍似乎也收到無線電新聞廣播,在西北,他們還出版著自己的報紙。毛澤東熟讀世界歷史,對於歐洲社會和政治的情形,也有實際的瞭解。他對英國的工黨很感興趣,詳盡地問我關於工黨目前的政策,很快就使我答不上來了。他似乎覺得很難理解,像英國那樣工人有參政權的國家,為什麼仍沒有一個工人的政府。我的答案恐怕並沒有使他滿意。他對於麥克唐納表示極端的蔑視,他說麥克唐納是個“漢奸”——即英國人民的頭號叛徒。

他對於羅斯福總統的看法是令人很感興趣的。他相信羅斯福是個反法西斯主義者,以為中國可以跟這樣的人合作。他又問到許多關於美國新政和羅斯福外交政策的問題。他所提問題表明他對於這兩個政策的目標都有很明白的瞭解。他把墨索裏尼和希特勒看做走江湖的騙子,但認為墨索裏尼能幹得多,一個真正的權術家,有歷史知識,而希特勒,卻不過是資本家的沒有意志的傀儡。

毛澤東讀過許多關於印度的書,對於那個國家也有一定的看法。主要的一點,就是認為印度不經過土地革命是永遠不會實現獨立的。他問到我關於甘地、尼赫魯、查多巴蒂亞以及我所知道的其他印度領袖的情況。他知道一些美國的黑人問題,把黑人和美國印第安人所遭受的待遇,跟蘇聯對待少數民族的政策相對照。我指出美國的黑人和蘇聯的少數民族在歷史和心理背景上有著某些很大的不同,他對此也表示有興趣。有興趣——但是並不同意我。

毛澤東是個認真研究哲學的人。我有一陣子每天晚上都去見他,向他採訪共產黨的黨史,有一次一個客人帶了幾本哲學新書來給他,於是毛澤東就要求我改期再談。他花了三四夜的功夫專心讀了這幾本書,在這期間,他似乎是什麼都不管了。他讀書的範圍不僅限於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家,而且也讀過一些古希臘哲學家、斯賓諾莎、康德、歌德、黑格爾、盧梭等人的著作。

我常常在想毛澤東自己對於武力、暴力以及“殺人的必要性”等問題的責任感。他年輕的時候,就有強烈的自由主義的和人道主義的傾向,從理想主義轉到現實主義的過渡只能是在哲學上開始的。雖然他出身農民,但在年輕時候,本人卻不曾怎麼受過地主的壓迫,像許多共產黨員那樣。還有,馬克思主義雖然是他思想的核心,但據我的推想,階級仇恨對他來說大概基本上是他的哲學體系中的一種理性的產物,而不是本能的衝動。

他的身上似乎沒有什麼可以稱為宗教感情的東西。我相信他的判斷都是根據理性和必要作出的。因此我認為他在生與死的問題上,在共產主義運動中大概基本上起著一種節制的作用。我覺得他想把他的哲學,即“長期觀點”的辯證法,作為任何大規模行動中的權衡標準,而在這個思想範圍內,人命的寶貴祗是相對的。這在中國的領袖人物中間顯然是很不平常的,因為從歷史上來說,他們往往置權宜於倫理之上。

毛澤東每天工作十三四個小時,常常到深夜兩三點鐘才休息。他的身體仿佛是鐵打的。他認為這要歸因於他在少年時代在父親的田裏幹過苦活,要歸因於他在學校讀書的刻苦時期,當時他與幾個志同道合的人組織斯巴達俱樂部一類的團體。他們常常餓著肚皮,到華南山林中作長途的徒步跋涉,在嚴寒的日子去游泳,在雨雪中光著脊樑——這一切都是為了要鍛煉他們自己。他們憑直覺知道,中國的來日需要他們有忍受最大的艱難困苦的能力。

有一次,毛澤東曾經花了整整一個夏天走遍他的家鄉湖南全省。他靠挨家挨戶替農家做工換飯吃,有時候甚至靠行乞。有一次他幾天不吃飯,祗吃些硬豆和水——這又是一種“鍛煉”腸胃的方法。他早年在這次農村漫遊中所結交的友誼,日後對他是有很大價值的,因為十年以後,他開始把湖南的成千上萬的農民組成了有名的農民協會,這到一九二七年國共分裂後,成了蘇維埃最初的基礎。

毛澤東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有相當深邃感情的人。我記得有一兩次當他講到已死的同志或回憶到少年時代湖南由於饑荒引起的大米暴動中發生死人事件的時候,他的眼睛是潤濕的。在那次暴動中他的省裏有幾個饑餓的農民因到衙門要糧而被砍了頭。有一個戰士告訴我,他曾經親眼看到毛澤東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給一位在前線受傷的弟兄穿。他們又說當紅軍戰士沒有鞋穿的時候,他也不願意穿鞋的。

然而我非常懷疑,他是否能夠博得中國上層知識分子的敬仰,也許這並不完全因為他有非凡的頭腦,而是因為他有農民的個人習慣。巴萊托的中國門徒們也許要嫌他粗魯的吧。我記得有一天我和毛澤東談話的時候,看見他心不在焉地松下了褲帶,搜尋著什麼寄生物——不過話得說回來,巴萊托要是生活在同樣的環境中可能也非搜尋一下不可。但我可以斷定,巴萊托決不會當著紅軍大學校長的面前松下褲子的——我有一次訪問林彪的時候,毛澤東卻這樣做過。小小的窯洞裏非常熱。毛澤東把身子向床上一躺,脫下了褲子,向著壁上的軍用地圖,仔細研究了二十分鐘——偶然祗有林彪插口問他一些日期和人名,而毛澤東都是一概知道的。他隨便的習慣和他完全不在乎個人外表這一點相一致,雖然他完全有條件可以打扮得同巧克力糖果匣上的將軍和《中國名人錄》中的政治家照片一樣。

在六千英里的長征途中,除了幾個星期生病以外,毛澤東和普通戰士一樣都是步行的。在最近幾年中,他祗要“叛變”投向國民黨,就可以升官發財,這也適用於大部分紅軍指揮員。這些共產黨人十年來忠於主義的堅定性,你如不知道中國收買其他造反者的“銀彈”的歷史,是無法充分估計的。

在我看來,他說的話是真誠、老實的。我有機會核對他的許多話,結果往往發現這些話是對的。他對我進行了幾次不太過分的政治宣傳,但是同我在“非匪區”所受到的政治宣傳比起來,卻算不得什麼。無論對我寫的文章,或拍的照片,他從來不加任何檢查,對這優待,我非常感激。他盡力使我弄到能夠說明蘇區生活的各個方面的材料。

由於在今天中國政局上的極大重要性,他的關於共產黨政策的一些主要講話,是值得認真考慮的。因為在今天,西北全境以及其他各地武裝和非武裝的中國人民似乎都擁護他們的許多政策,因此,這些政策很可能成為造就中國命運發生根本變化的重要手段。

附註:

(1)此文是《西行漫記》中文版重譯本第三篇《在保安》的第一節《蘇維埃掌權人物》,有刪節。據編者考證,此篇曾以《毛澤東印象記》為名,出版過單行本。題目為編者所加。


版權聲明:本網站所有權利歸香港毛澤東詩詞網所有 關於我們 站長統計 聯系我們

©Copyright 2014 香港毛澤東詩詞網 All rights reserved